祝颜歌用热毛巾擦拭着霍渊的脸颊,“我本来是想要捅他几刀的,但是……”
纳兰鸢很自然而然地误会了她,“但是最后没有忍心是吧?”
祝颜歌也不知道怎么解释,勉勉强强地说,“反正这件事,要瞒着恒海。”
“放心,我比你知道,他现在一听到霍渊的名字就跳脚。”
“还是因为之前他没有留在天晟的事情吗?”
“差不多,不过后来天晟和东凌有很多矛盾,但是霍渊没有给天晟留一点情面,他这个人嘴硬心软,说是霍渊离开天晟之后就不把他当姐夫看了,其实还是多多少少顾念昔日情谊的,被伤了心,总归不快。”
祝颜歌无奈摇头,“还是小孩子心性,觉得他对别人好,别人也就一定要对他好,真是不知道把他怎么样才好了。”
纳兰鸢看了一眼会客厅,确认祝恒海还睡得很熟,听不到他们说话,才微微放了心,“明日我和陛下应该就离开了,先藏一夜吧,我带他回房。”
祝颜歌微微点了一下头,到小厨房煮了一锅姜汤,回了自己的房,一手扶起霍渊,另外一手拿着木勺给他喂姜汤。
霍渊嘴唇抿得很紧,完全不给姜汤进入的机会。
祝颜歌几次想要将姜汤怼入他嘴巴都失败了,还撒的衣服全部都是,到最后几乎有些不耐烦,想要把碗直接摔到霍渊脸上时,听到他嘴唇翕动,喃喃自语似的叫道。
“公,公主……”
祝颜歌不知为何,被这个称呼叫得浑身上下齐齐一僵,分明窗门紧闭,她却感到窗外的寒风好似已经细细密密地透入了骨缝之中,牙齿甚至都磕了几下。
久久无言,直到确认霍渊是没有意识,才将紧紧咬着的牙关松了一些,她一时之间,不知道有什么反应,脑子里面出现了长久的空白,良久竟然轻轻地笑了出声。
她突然之间觉得很痛快,心中那一股郁结许久的气好像被疏散了一些,她看到霍渊因为自己而痛苦觉得痛快极了,若是知道这些年来只有自己被困在过去苦苦挣扎,她能憋屈死。
她不知道记恨了自己多久,与自己周旋了多久,最后才能说服自己暂时忘却过去那些不堪的记忆,现在知道有另外一个人跟自己分担同样的困顿,她简直……太开心了。
笑着笑着,她抹了一下脸上,竟然抹下了一手的湿润,于是神色恍惚地想,大概是喜极而泣吧。
喝不喝姜汤其实都无所谓,只是喝了或许能让霍渊更快醒来,好的更快一些,见他实在不肯开口,祝颜歌当然也没有那个心情哄他,索性把姜汤往旁边一放,冷冷地打量起他来。
越看凝视,越是不平,霍渊过得是不痛快了,长得却同昔日一样光彩夺目,让她想要稍微找几次词骂人都不行。
眼不见为净,祝颜歌收拾完房间,关上门,去会客厅休息了。
自从从天晟离开之后,时过境迁,过了这么久,就算她表面上心如止水了,内心却照旧是平静不下来的,白日里还好,每逢是夜深人静,梦里总是不太安宁的。
她最经常做的梦还是霍渊将她推下悬崖的梦,那个冷厉的眼神或许再过个几辈子都会随着轮回刻在灵魂之中,不能忘记也不敢忘记,不过她一开始做这个梦会浑身站里着惊醒,过后更是会泣不成声,现在却已经习惯了,更像是站在第三个人的视角看待这个事,只剩下无边的叹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