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云霄当然嫌多，他嫌弃自己修为太高了！

这可如何是好？

如果不能将修为降低，他就不能重修。

要是不能重修，他就无法掌握更强大的力量……

若不能掌握更强的力量，他就会失去一切。

天地，众生，自我，一切的一切，都会离他而去。

他嘴里喃喃念叨着：“混元开天境……”

这个境界，超越了仙帝。

手握万道乾坤，可以自成一方天地，俯瞰众生！

不要误会，并不是他想要达到这个境界，而是他曾经就是这个境界。

站在这个等级，已然来到了万界之巅。

他要超越这个境界，达到更高的，太上无极境！

这个境界，据他所知，没有任何人达到过。

这是一个尚存在于‘想象中’的境界。

这是一个无人踏足的领域。

也就是所谓的‘修仙尽头’。

修仙最让人绝望的，就是它的遥遥无边。

以为成了修行者，就可以长生不死。

然后成了一方大能，又想着飞升仙界。

好不容易成了仙人，又想成为仙尊仙帝。

等成为了仙帝，还有混元开天境的大天尊在上边。

哪怕成就了混元开天，达到至高圆满。

它竟然还不是尽头！

到了这个地步，无限的生命，往往意味着无限的绝望。

明知前方有路，不知如何踏足。

如何不令人感到悲凉？

所谓仙路，前人踏足，后人开辟。

一条路才逐渐有个雏形。

望着眼前一片混沌，他不知如何是好。

他倒不害怕落后。

只是害怕，若没有他，仙路会开辟往一条错误的方向。

从今以后，不管是谁，都只能按着这条方向去走。

他曾有过几场大战，都是阻止他人开辟仙路。

他必须得阻止，因为代价很大——

有人想炼化诸天万界，一切所有生灵。

只为了仙路畅通，达到太上无极。

这不是他能够接受的。

因此，他总是与别人格格不入。

到最后，他虽未死，却也落得个阴阳两分的下场。

“莫非……欲得太上无极，先得太上忘情吗？”

他手捂着脸深思。

眼神透过指缝，是阴冷寒光。

他落得这个下场，他的敌人也不好过。

那些混元开天境的所谓天尊，或者重伤，或者垂死，要么被封印，要么自我放逐。

紧随其后的一众仙帝，也被他屠戮殆尽。

最终轮回崩碎，仙界毁灭。

他的双眸逐渐猩红，呼吸沉重起来。

这些回忆并不美好。

他以为，自己早就忘记一切了。

结果发现。

修为太高了，真的很难忘情。

不论通过什么样的打击，什么样的封印，都不可能让他彻底忘却。

记忆会随着他澎湃的修为慢慢恢复。

他不想被这些事情扰乱心境。

他看向了心里住着玄灵妃的东方舞。

她愈发觉得冷了，大师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，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。

她颤抖的模样，让凌云霄感到心痛。

这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。

“你……你不必杀我的……”

那女子在他面前，也是这般颤抖着。

这是被人称为‘花仙帝’的一位奇女子。

“我，我好不容易成为了仙帝……”

花仙帝落下了迷离的泪水，让九天为之颤动心碎。

她眨眨眼，又强行打起笑容说：“你，你可以放心我的，我们是朋友，我不会，我真的，我……”

这里是花之圣地，到处开满了氤氲芬芳的鲜花，堪称是万花之国。

她弯下腰从旁边摘下一朵花来，天真的笑着说：“你看，以前的我就是这样，我从不起眼的一朵花，慢慢的，吸收天地灵气，慢慢的长大，天天期盼着露水，渴望着阳光出现，好不容易熬过黑夜，看到天边的光芒，我可高兴了……”

回应她的，只有漫长的沉默。

她手中的花儿无力落下，她还是不愿意承认现实，擦干眼泪，仰起头来，含着泪水走动着，说些什么不着边的话。

她很慌张，花朵被她踩着，花瓣碎了一地。

“接下来，我要去万界播撒鲜花的种子，我要让阳光铺满大地，我要让每个人都能够闻到芳香，活在充满鲜花的世界中，五颜六色，充满欢笑……这多美啊？”

她依旧强打起笑容，哽咽说着乱七八糟的话。

“男人在地里耕田，女人在家里织布，我要让花瓣飘进窗户，花香的让人想打喷嚏，让女人看见男人的健壮，让男人看到女人的柔美，我要把花儿开在他们身边，听着他们说悄悄话……”

声音逐渐弱了下去，只剩下抽泣的声音。

“还有什么要说的吗？”

她耳边听到的，只有冰冷的话语。

她大哭着道：“让……让我留下一点花粉，我，我可以什么都不要，什么都不要，让我回到人间，我愿意重新变成一朵花，没人注意的花，哪怕生在阴暗角落里，我不当神仙了，我不做仙帝了……”

“你知道这不可能。”

随后，便是漫长到难以想象的痛哭声，仿佛要将这亿万年的血泪哭尽。

他唯有默默无言。

让她哭个够。

“让我，死在花丛里吧，我想，和我那些花儿葬在一起……”

一掌挥出。

漫天花瓣飞散。

无穷无尽。

大好春光景致，本是满心欢喜，落花飘零无处，漫天飞雪扬扬。

红楼梦曾有一言：

花谢花飞花满天，红消香断有谁怜？